【那特态度】我们为巴黎圣母院玻璃花窗痛惜，也为夏加尔玻璃画的诗意礼赞

导读:

美好的一天，妈妈把面团放进炉子烘烤。夏加尔走到她跟前，从她粘着面粉的手上拿过铁铲，对她说了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:“妈，我想当画家。”

夏加尔的祖父是犹太教堂的唱经班成员，父亲是粗鲁的渔船雇员，母亲是屠户之女，经营一家小店铺，为了挣几个戈比她过早的衰老了。美术学校的校长本先生同意了夏加尔去学画，他从父亲那里讨到了五个卢布，一个月的学费。其中一个卢布滚到了下水道，父亲让夏加尔去捡。故乡维捷布斯克，充满了贫困、饥饿和艰辛，也教会了夏加尔敬爱上帝与人类。它是沙皇俄国的主要犹太人社区之一，木头房舍和北⽅寒光下熠熠⽣辉的洋葱形圆顶教堂形成鲜明的对照。直到晚年，定居法国的夏加尔还在回忆故乡和这教堂的光华。维捷布斯克、犹太、贫瘠的现实，是夏加尔最诗意的梦幻，是他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精神宝藏。

蓝色的家 1917年

夏加尔是一位多产的画家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年依然坚持创作。在他漫长的艺术生涯中，除了大量的绘画作品，还有版画、织锦画和镶嵌画等不同形式的艺术作品。夏加尔不断尝试新的艺术形式：为果戈里的书籍《死魂灵》制作插图，接受了很多舞台剧设计舞台和服装的邀约；晚年，他与毕加索一起研究陶器制作，为巴黎歌剧院绘制天顶画，尝试制作马赛克镶嵌画。在第二任妻子巴伦蒂娜的鼓励下，夏加尔尝试了很多公共艺术创作，尤其是大型的玻璃画。

第二任妻子瓦伦蒂娜

玻璃画的历史悠久，是欧洲中世纪最主要的教堂装饰。想象一下在中世纪的西欧城镇中，方圆几公里都是荒野或丛林。周围的村落是一片低矮的房子，唯有市镇中心，忽然出现了一座高耸的、巨大的哥特式教堂。它必定成为最接近天堂的地方。走进教堂，肃穆、幽暗，你无法言语。你无法读懂书籍和文字，祭坛上的巨大画⾯和彩色玻璃窗上的故事，却对你造成了强烈的冲击。从天国来的光线把这些玻璃和画面照亮，每一个灵魂都在图像中获得感应，在宏大的撞击下颤抖。中世纪教皇之父，教皇格里高利一世解禁了宗教圣象创作，让无法读文字的穷人，通过绘画感应神迹。在宗教祭礼的许多地方，在建筑物的各处都镶嵌着铅条的玻璃窗，在不同的时辰和季节闪耀着火焰般的光芒。一千五百年过去了，我们已经遗忘了蕴藏图像中的巨大能量。

 中世纪教堂巴黎圣母院的玫瑰花窗

中世纪玻璃花窗是庄严神圣的。夏加尔作为20世纪现代艺术大师，把《圣经》里的很多故事与自己的艺术完美地融合起来。这得益于早年很多宗教绘画的创作经历：早在1931年，夏加尔与家人一起旅居圣地巴勒斯后就曾绘制圣经插图；50-60年代夏加尔也不断在绘制圣经的画作。现在大多被收在尼斯的夏加尔博物馆，静静等待人们观瞻。

雅各布的梦 1954-1967

耀眼的金黄色玻璃，炫目的轮廓和色彩，七十岁的马克·夏加尔站立在亚述大慈悲圣母洗礼堂中，留给我们一个幽深的背影。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件巨型彩绘玻璃画，此后他一次又一次的为教堂创作彩绘玻璃。一个一生都在流浪、逃亡和转场的艺术家，为什么用这样的激情去创作神秘难解的意向? “彩绘玻璃画是我的心与世人之间一堵透明的墙。”夏加尔这样说道。这堵透明的墙连接着整个俗世、天堂、物质、精神，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描述它，也许只能称之为爱。

梅斯大教堂作的玻璃窗 1958-1960

耶路撒冷的希伯来大学的医学中心有一座犹太教堂，夏加尔为它设计的玻璃花窗于1962年完成。这12幅彩色玻璃花窗，每一扇都有一个主色调，在教堂的空间里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，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细节。

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哈达萨医疗中心礼拜堂的12个彩色玻璃窗 1962

苏黎世圣母大教堂的玻璃窗 1970

1973年，已经86岁的夏加尔是开始为著名的兰斯大教堂设计玻璃花窗。兰斯大教堂是法国十分重要的一座基督教堂。在法国历史上，有25位君主在这座教堂加冕。犹太人夏加尔从小信仰的是犹太教，但仍然很用心地去设计这所基督教堂的画中故事。他选择了很多《圣经·旧约》的事迹，也把国王克洛维受洗和圣路易加冕的事件收入其中。下图中兰斯大教堂图片的右边一扇玻璃花窗，表现的正是这些国王的事迹。他在采访中曾经说：“我并不了解国王们，但却画出了他们，我也不了解圣女贞德，我很惶恐，但公众似乎接受了我的作品，这让我很开心”。

夏加尔为兰斯大教堂画的设计图

兰斯大教堂的玻璃窗 1974

兰斯大教堂玻璃花窗（法国国王故事）1974

德国圣斯蒂芬教堂 1982

晚年的夏加尔，作品已进入卢浮宫展览，价格非常昂贵，几乎比肩毕加索，但他仍愿意去从事没有报酬的公共艺术，因为他对大爱有执着的本心。他说：“我父母给予我的爱，我回报他们的爱。如果世界充满爱，就不会有战争，不会有邪恶，也没经济危机、物质危机或者军事危机。”1964年，为了纪念1961年因飞机失事罹难的联合国秘书长达格·哈马舍尔德等人，夏加尔赠送给联合国秘书处一幅名为“和平”的玻璃画。1977年，夏加尔为美国建立200周年设计了一组6幅的玻璃花窗，分别以“音乐、绘画、和平、自由、戏剧、舞蹈”为主题。

和平之窗 1964

美国之窗——音乐、绘画 、和平、自由、戏剧、舞蹈1977
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夏加尔既不属于俄罗斯，也不属于欧洲。他既不属于犹太，也不属于基督。《申命记》中说道:“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，也不可作什么形象，仿佛上天、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。”夏加尔早就舍弃了希伯来的偶像禁忌，他是一名彻底的叙事者、超现实主义画家。他为亚述的教堂所构思的《渡红海》是以“所有宗教自由的名义”捐出的。一切传奇、意向、犹太民俗和现实，都在夏加尔手中转化成为了最广义的教义。他拒绝所有教义，却又抽象地拥抱仁慈的宇宙。